摘要: 黄公望的“浑”、吴镇的“水禅”、倪瓒的“幽”、沈周的“平和”、文徵明的“浅”、唐寅的“视觉典故”、陈道复的“幻”、徐渭的“墨戏”、董其昌的“无相法门”、陈洪绶的“高古”、龚贤的“荒原”、八大山人的“涉...
绘画的真实,是不是把竹子画得很像就是真实的、好的?在文人画家看来,当然不是,绘画不能画表面的真实,而要画内在的真实,我称为生命的真实,这是人的生命体验、生命智慧的体现,这就是文人画所追求的真实。
记者:文人画是如何表达的,能否具体谈谈?
朱良志:不同画家有不同的阐释、不同体会,文人画家尝试从各种不同路径进入这个“真实之门”,我则尝试把这些思路理出来。
陈洪绶从“高古”这个角度去追求自己的内在。吴渔山的“老格”,就是荡去人们的色相世界进入到自己内在的判断。
黄公望的“浑”,讲的是一种整体感,不是分散的、细碎的,这种整合的概念和西方哲学所讲的不太一样。就像“一花一世界,一草一天国”,一朵小花就是一个圆满的世界。月印万川,处处皆圆,月亮映照万万千千河流,处处都是圆的,不是物理上的满足和浑成,而是人心灵上的圆满知足。这种哲学思想表达出,用人的眼光看这个世界,可能不是世界的本身。所以“浑”就是回归世界本身,把世界从人的知识、欲望、理智打量的目光中拯救出来,回到世界本身。这是很有意思的。
记者:十六观涉及16位画家,每位画家1个字或词,是对应他们作品的特点吗?
朱良志:不是的,这些字或词不一定是这个画家唯一的特征,甚至都不是最重要的。这些都是文人画要面对的问题,只不过在这个画家身上表达得比较突出,就选择一个画家,来谈这个观念怎么发展起来的。
比如“乱”。最早是《世说新语》提出来的,当时人物品藻中追求“粗服乱头”的美感,不一定标致、整齐才是美的,文人的散淡自由与庙堂的整秩对照,是一种潇洒人格的象征。我拈出这个字来阐释那种“粗服乱头”,解释它怎么影响绘画、园林、篆刻,并在书法中成为很重要的美感。应该说,人类文明发展史就是装饰的历史,但装饰得越细密、繁复,形式感就会越来越重,离人内在的真实生命需求越远。
“十六观”不是观照一个人的,也不是说合在一起成为中国艺术概论或者文人画概论,我想回答的是中国艺术的深层次问题,这些问题是与人的生命体验密切相关的。
记者:这些已超过绘画艺术本身了,是不是与文人画探讨关系不大?
朱良志:中国文明更重视对生命的感悟,重视内在的平和,荡去外在世界的干扰,除去花开花落、世事沉浮给心灵带来的困扰,从生命的困境当中超越开去,进入到平和的、宁静的状态,这种状态是它所谓的真实。
文人画正是触及中国文明的这些核心东西,不仅仅是一个中国画的问题。
记者:你是如何看文人画中所体现的与西方哲学艺术的不同特点呢?
朱良志:我常常提到“莲花不落”,了僧人问老师:“莲花落了吗?”老师说:“莲花并没落。”外在莲花是会落的,但人内在心灵的东西,真正有体悟的人、有智慧的人是不会随着这种变化而变化。
这种哲学思想进入到绘画中,文人画有出色的表达。文人画的优秀之作形式本身之丰富、内涵之深刻,和中国文明节拍正相韵和,是我们这个深重苦难的东方民族心灵安顿的一个重要形式,也可以说是中国文明一个重要的绿洲。
我的研究主旨在于,一方面彰显艺术本身的深邃道理,另一方面沟通现代人与传统的对话和理解。希望把这种艺术的魅力用平实的语言表达出来,让更多人分享,因为它的价值是永恒的。
文人画是体现文人意识的绘画,文人意识是具有生命启迪意义的意识,即在庙堂意识之外的山林意识、自我意识,从外在功利目的转为内在心灵的体验,由控制世界的欲望回归与世界的融合,我觉得这里面包含着很重要的东西。
记者:普通人如何欣赏文人画?
朱良志:文人画不只为专家而存在,也是为普通人而存在。我们作研究是希望用清晰的语言描述出来,让更多人分享并读懂其中的智慧。在对生命关注方面,文人画真是表达非常好,很具体、很感人,要人细心去看、去听。其实,中国的传统智慧常常是要用心去谛听的。
(责任编辑:胡莹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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